2022年美國對華規(guī)則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限制中國大陸獲得用于訓練人工智能的芯片,今年的新規(guī)則遵循同一目標,且總結了過去一年對華限制的經驗,采取更細化的標準。今年,在更新出口管制條款的同時,美國政府還將13家中資企業(yè)納入實體清單,其中壁韌科技和摩爾線程的子公司加起來就占了9家,對此,壁韌科技和摩爾線程也先后回應,表示“強烈反對”、“強烈抗議”。如果說出口管制是對中國大陸AI產業(yè)卡脖子的一只手,那么另一只手就是實體清單。對于中國大陸AI企業(yè)來說,出口管制可能是不賣給你先進芯片,而被納入實體清單則是造都不讓你造,因為實體清單上的企業(yè)獲得美國物項都需要取得許可證,就連請臺積電、三星等做先進芯片的代工也需要獲得美國許可證,只要拒絕發(fā)許可證,中國大陸創(chuàng)企設計的高性能芯片無法制造出來。新規(guī)還覆蓋中國大陸企業(yè)海外分支。海外子公司或其他分支機構獲得受管制芯片也需要許可證,直接限制企業(yè)通過其海外子公司和海外數據中心獲得高性能芯片,這對于互聯網企業(yè)影響巨大。可以說,此次新規(guī)的限制如天羅地網,切斷了中國獲得美國及相關方先進芯片、設備和技術的渠道。
過去4年,美國對中國大陸半導體行業(yè)的出口管制層層加碼。2023年10月17日,美國發(fā)布對中國大陸的芯片出口管制條款的更新版本,緩沖時間為30天,本質則是對2022年規(guī)則的細化和升級。去年10月7日,美國針對半導體等發(fā)布出口管制措施,提出了多條細節(jié)條款,其中包括限制中國大陸企業(yè)獲取高性能芯片,并明確了受管制的硬件性能指標,被稱之為“史上最嚴厲規(guī)則”,具體包括:l 芯片的I/O帶寬傳輸速率≥600 Gbyte/s;
在當時,由于出口管制,英偉達旗下A100、H100等GPU芯片無法對中國大陸出口,而為了合規(guī),英偉達針對傳輸速率進行了限制,推出中國大陸市場特供版本A800和H800;英特爾也專門針對中國市場推出了Gaudi 2,以符合出口管制規(guī)則。
特供產品A800、H800不再合規(guī)
2022年與2023年,美國出口管制條款的相關明細此次更新,美國商務部重新修改了對“高性能芯片”的定義,新增“性能密度閾值”條款,將原本不受限制的芯片納入管制。新增的性能密度閾值,也被視為防止相關企業(yè)通過Chiplet等封裝工藝來繞開出口管制,對中國大陸出口的一項圍堵措施。具體來看,出口管制條款刪除了“互聯帶寬高于600GB/s”這個標準,只要芯片總算力大于或等于4800TOPS,不論互聯帶寬多少都受管制。其次,即便芯片總算力低于4800 TOPS,只要性能密度達到一定閾值,也受管制,包括:l 2400≤總算力<4800,且1.6<性能密度<5.92;l 總算力≥1600,且3.2≤性能密度<5.92。注:“性能密度”等于“總算力”除以晶粒(die)面積。按照性能密度閾值規(guī)定,過去英偉達等企業(yè)專門針對市場推出的合規(guī)產品A800、H800,性能密度達到6.04,現在變成了不合規(guī),只有獲得許可證才能向中國大陸出口。值得注意的是,消費級產品RTX4090,由于總算力達到2642,性能密度為4.34,落在了受管制條件第二條規(guī)定的范圍,也面臨出口管制,足見新規(guī)波及面之廣。此前,金融時報曾報道,多家中概互聯網大廠2023年累計向英偉達下了10億美元訂單,爭搶今年將交付的約10萬顆特供中國市場的A800,且預訂了價值40億美元的A800,預定于明年交貨。也就是說,英偉達仍然可以在30天緩沖期結束之前,最大限度完成今年的訂單交付,但明年40億美元的訂單將直接告吹。受此影響,英偉達美股周二收盤股價下跌4.68%,盤中一度跌近8%,對此英偉達發(fā)言人稱,“我們將遵守所有適用的法規(guī),同時努力提供支持多個行業(yè)的數千種應用程序的產品。鑒于全球市場對我們產品的需求,我們預計短期內財務業(yè)績不會產生實質性的影響?!?/section>
除了更新高性能芯片的認定標準,列出新的實體清單企業(yè),美國商務部還更新了半導體設備的相關限制。其中,設備相關部分的條款增加了EUV、高級節(jié)點集成電路等定義,并針對波長193nm、分辨率小于45nm的DUV設備修改了最低比例規(guī)則(0%最低比例門檻),要求相關設備只要包含受控物項超過0%,就受美國管制。另外,對于光刻機套刻精度的DCO值,新規(guī)也做了明確的限制,小于等于2.4nm即需要受到管制(先前為1.5nm)。這一規(guī)定與日本與荷蘭在今年5月23日和6月30日分別發(fā)布的管制標準對齊、加碼。當時,荷蘭政府對外宣布,包括EUV以及波長193nm,分辨率小于45nm且最大套刻精度DCO值大于1.5nm的DUV將必須獲得許可才能出口,而日本對光刻設備出口限制劃定的標準則是光源波長小于193納米,分辨率小于45nm的DUV設備。
受上述規(guī)則的影響,荷蘭ASML的DUV設備 NXT:1980Di面臨出口管制,其采用193nm光源,分辨率38nm,套刻精度DCO值為1.6nm。對此,ASML回應稱“根據目前收到的信息,我們認為適用該新規(guī)的涉及先進芯片制造的中國大陸晶圓廠數量有限。”美國商務部此次更新,本質上還是“美日荷”三方協(xié)議的后續(xù),等于三方對于光刻機出口限制的標準達成一致,并最終落到各自的國內法規(guī)條款上來,而過去爭議點就在于光刻機出口管制是否覆蓋到部分DUV設備,尤其是相關產品可以通過特定手段來制造7nm芯片,比如當時臺積電第一代N7工藝,在沒有EUV的情況下,就是借助1980Di通過多重曝光實現的。換句話說,通過購買DUV多重曝光來生產7nm芯片的路,表面上看完全被堵死了。
針對出口管制,美國商務部制定了多個黑名單,覆蓋不同領域的企業(yè),包括大家熟知的“實體清單”,相對陌生的“未經證實清單”和“軍事最終用戶清單”等,當然也有白名單,如三星、SK海力士近期就被美國商務部納入了“經驗證最終用戶名單”,獲準向其位于中國大陸的工廠運輸半導體設備。據不完全統(tǒng)計,截至2022年12月初,被美國列入各類限制類清單的中國大陸實體數量已高達700多家,“遙遙領先”的華為系全球企業(yè)的大概有200家。企業(yè)一旦進入實體清單,要獲得美國的知識產權、設計軟件、硬件產品等都需要許可證,供應商、客戶、銀行和投資人都會較為緊張,不免對經營造成影響,翻譯過來就是擔心不能直接與這些企業(yè)做生意了。此外,實體清單其實不限制企業(yè)的銷售行為,也不影響企業(yè)的融資活動,對于美國之外的供應商,通常不直接影響采購和銷售活動,企業(yè)需要與各方面的合作伙伴進行澄清以確保業(yè)務穩(wěn)定。對于需要獲得美國許可證的美國物項采購活動,企業(yè)可以與供應商協(xié)同尋求獲得許可證。申請許可證有標準流程,符合條件后特別是在美國供應商的努力之下有機會獲得許可證。有的企業(yè)列入清單后受到影響較大,可以考慮主動申請從實體清單移除。美國商務部對移除程序有很強的控制力,也常要企業(yè)提供書面資料、口頭或者郵件的形式回答問題,相關企業(yè)也可能會面臨罰款。公開資料顯示,2016年3月和2018年4月,美國商務部以違反美國出口管制為由兩次把中興通訊納入實體清單,最終中興通訊分別被罰款8.9億美元和10億美元才得以從清單中移除。過去幾年,一直有企業(yè)通過努力從實體清單、軍事最終用戶清單等移除,有的企業(yè)有保密顧慮選擇維持現狀。而對于嘗試移除的企業(yè)而言,不論申請移除的結果如何,學習和適應具有挑戰(zhàn)性的全球合規(guī)環(huán)境,申請動作和努力對于其資本市場活動和正常商業(yè)活動都有益處。此外,為積極應對合規(guī)風險和調查風險,企業(yè)應建立貿易合規(guī)體系和內控制度。